642年,平壤,高丽大臣盖苏文假装阅兵,突然下令将在场文武官员全部斩杀,随即率军冲入皇宫,亲手杀死高丽王,扶持傀儡皇帝高藏,自封莫离支(相当于吏部兼兵部尚书),独掌高丽朝政。
高丽自古以来都是华夏王朝的藩属国,南北朝时期中原大乱,高丽脱离藩属地位并逐渐强大,杨广在位时曾于612年起,发兵500余万三征高丽,大败而回,一度颠覆了隋朝皇权的根基。唐朝建立后,先后灭亡东突厥、吐谷浑、高昌等国,威震西域,高丽闻风丧胆,主动称臣。
631年,李世民专门“遣使诣高丽,收隋氏战亡骸骨,葬而祭之。”我华夏子孙埋骨他乡近20年,才终得以还乡厚葬。641年,使臣陈大德回报说,高丽处处可见中原汉人,见到他无不热泪盈眶,渴望能够落叶归根。
此时,李世民已经萌生了远征高丽解救中原百姓的想法,只是迫于关东一带民生凋敝,不愿劳民伤财。
此次高丽兵变,李世民颇为关注。据《资治通鉴》记载,盖苏文“状貌雄伟,意气豪逸,凶暴多不法”,他随身携带5把短刀,群臣都不敢直视,经常让高丽皇亲国戚和文武大臣跪在他的马车前当人梯,高丽百姓对他的暴虐更是无不堪言。
直至李世民命玄奘出使高丽后,才下定决心远征高丽。那么,玄奘到底在高丽遭遇了什么,让李世民如此愤怒?李世民远征高丽战况如何,为何又说他一度深陷困境?
因新罗使臣到长安告状,说高丽联合百济攻打新罗,图谋斩断新罗与唐朝的联系通道,请求唐朝派兵救援,李世民便派玄奘出使高丽。
玄奘到平壤后,盖苏文已经攻下新罗两城。玄奘要求他们罢兵,盖苏文说,以前隋朝远征高丽时,新罗乘机蚕食我高丽土地500里,如果他们不还,恐怕难以休战。玄奘说,往事何必追究,辽东各城本就是中原帝国的郡县,中原尚且没有过问,高丽凭何收复故土?
然而,盖苏文对玄奘的话置之不理,李世民大怒,说:“盖苏文弑其君,贼其大臣,残虐其民,今又违我诏命,侵暴邻国,不可以不讨。”
于是,645年春夏,李世民亲率大军15万远征高丽,车驾才刚刚抵达北平城(今河北秦皇岛),先锋将帅李勣、李道宗已攻破建安城(今辽宁盖州)、盖牟城(今辽宁抚顺),可以说是首战大捷。
等水军主帅张亮从海上袭击卑沙城(今辽宁大连)后,李世民下令全军在鸭绿江阅兵,以武力震慑高丽。
随即,唐军各路先锋围攻辽东城(今辽宁辽阳),盖苏文才率4万兵马驰援。不过,高丽精锐救援,也使得唐军先锋攻城十分艰难。不久,李世民抵达辽东城后,亲自和普通士兵一道背土填壕沟,将士中箭后李世民又亲自给他们敷药、吸脓高丽,极大鼓舞了唐军士气,连战十余天终于攻破辽东城,并乘胜攻占白岩城(今辽宁鞍山岫岩)。
攻打安市城(今辽宁鞍山海城)时,正赶上雷雨交加,李世民看见一个小小的军士薛仁贵身穿白衣冲锋陷阵,所向披靡,大为高兴,擢升他为游击将军;战后活埋高丽俘虏3300人,高丽全国为之震动惶恐。
然而,高丽在安市城布满精兵,李道宗建议绕过安市城,转攻防守薄弱的乌骨城(今辽宁丹东凤城),进而直取平壤。可唯独长孙无忌担心被前后夹击,建议先攻下安市城,以保万全,李世民便听从了长孙无忌的建议。
攻打安市城有多难?唐军昼夜不停地筑土山攻城高丽,前后60天,耗费劳力50万人次,主帅李道宗还因此受伤,结果土山垮塌撞毁城墙的绝佳时机,赶上守山将领擅离职守,高丽兵趁机从城墙缺口出来攻占了土山。
两军僵持几十天,唐军连土山都抢不回来,眼见冬天即将来临,且粮草殆尽,李世民无奈班师回朝,撤退时还特意在安市城下搞了一次阅兵炫耀兵力。
《资治通鉴》记载,李世民此次亲征高丽,共攻克玄菟(今沈阳)、盖牟(今辽宁抚顺)等10座城池,唐朝户籍人口增加7万,斩杀高丽士兵4万余人,将士阵亡2000人。
总体而言,此战比杨广亲征高丽,成绩要耀眼得多。然而,一向战无不胜的李世民,对这份成绩单很不满意,甚至一度自责,说如果魏徵还活着,一定会劝阻征伐高丽的。唯独宽慰的是,李世民发现了一个优秀人才薛仁贵,他说:“朕诸将皆老,思得新进骁勇者将之,无如卿者,朕不喜得辽东,喜得卿也。”那时薛仁贵才30岁。
后来,李世民就远征高丽的问题问计于李靖说,为什么我率中原精锐却受困于小小的高丽?李靖说,李道宗能解释。李世民又问李道宗,李道宗就详细说明当初建议绕过安市城直取平壤的事,李世民恍然大悟,怅然若失。
什么原因?就是李世民当时听从长孙无忌的话,过于求稳,不敢陷自身于险境,错过了直取平壤的绝佳战机,最终受困于安市城下,被迫班师回朝。否则,高丽将纳入中国版图。
再说薛仁贵,他本出身隋朝将帅之家,因父亲早逝而家道中落,沦为种田谋生。他原想是不是祖坟风水不好,准备迁坟,妻子柳氏却说,瞧你那点出息,如今皇上正在招募士兵亲征辽东,这是难得的机遇,何不争取立功扬名后,再迁坟不迟。
薛仁贵便应征入伍,结果上天眷顾,无数士兵英勇杀敌最后还是碌碌无为,可他在安市城外穿一身奇装异服上阵杀敌,一战就被李世民看中,从此走向了人生巅峰,这难道不是“七分天注定,三分靠打拼”吗?
《资治通鉴》主要相关原文摘录:
相里玄奘至平壤,莫离支已将兵击新罗,破其两城,高丽王使召之,乃还。玄奘谕使勿攻新罗,莫离支曰:“昔隋人入寇,新罗乘衅侵我地五百里,自非归我侵地,恐兵未能已。”玄奘曰:“既往之事,焉可追论!至于辽东诸城,本皆中国郡县,中国尚且不言,高丽岂得必求故地。”莫离支竟不从。(第197卷)
会有雷电,龙门人薛仁贵著奇服,大呼陷陈,所向无敌;高丽兵披靡,大军乘之,高丽兵大溃,斩首二万余级。上望见仁贵,召拜游击将军。(第198卷)
上谓薛仁贵曰:“朕诸将皆老,思得新进骁勇者将之,无如卿者,朕不喜得辽东,喜得卿也。” (第198卷)